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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七章 雪之謎請(一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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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侯爺,娉婷小姐出了王府就找不到人了。咣玒児曉”勁裝男子是百裏長空手下負責保護娉婷的影衛,因為王府裏幽王自己的影衛眾多,所以他無法靠近,結果沒料到娉婷忽然自顧自出了王府,大雪掩蓋了她的蹤跡,人就這麽丟了。

“廢物!”百裏長空怒道,嚇得影衛“撲通”一聲跪倒在地,任憑他責罰。

景容止看看臉上掛著焦急之色的百裏長空,對娉婷更加不屑了:“真是一個麻煩的女子。”根本就沒有派人去找的打算。

“幽王!”百裏長空失控地低低吼了一聲,看到景容止微微慍怒的表情,才勉強壓抑住自己心裏的怒火,一躬身道,“幽王若不憐惜她,自然有別人憐惜。長空請幽王記著,今日是你遺棄了她,絕不是她拋棄了你。來日如果幽王你記起了什麽,請不要再去打擾她。”

“百裏長空!”

景容止十分不滿百裏長空用如此威脅的語氣和他說話,雖然他們幼年有些不錯的交情,而且百裏長空也幫了他不少,但是他是君,他是臣,君臣有別。

但是百裏長空此刻心裏記掛著娉婷,根本就不顧景容止的怒氣,匆匆道一句“臣有急事先走”就直起身推門而出了。

景容止的長發被屋外的北風卷起,遮擋住了陰鷙的眉眼。他狹長的鳳目瞇了瞇,眼前浮現出那個名叫鐘離娉婷的女子的面容。

宛轉蛾眉,自有一段風流滋味。而且,她對自己的深情,不像是裝出來的。

如果,她不是鐘離澤的女兒的話……

霍地站起身來在書房裏踱了幾步,景容止警告自己:景容止,別忘記了,深情也好厚愛也罷,都是可以裝出來的。同胞手足亦可自相殘殺,何況是仇人的女兒。

“容止我兒,記住……這個世上可以信任的人……只有……自己。”景容止頭痛欲裂,母妃葬身火海前對他說的最後一句話他終於記起來了,“不折手段地活下去……活下去……”

“啊——”

景容止忽然仰天長嘯一聲,滿頭烏發淩亂地披散了滿身,他陰鷙的狹長鳳目裏隱隱燃燒著的是十七年,哦不,是十八年前的那場大火,那火光似乎穿越了十八年的歲月在他眼前哄鬧著,仿佛嘲笑著他,一個被人幽禁了一十七年的皇子,一個差點兒被無恥鼠輩毒死的皇子。

不過那又如何,他回來了,一步一步從陰曹地府裏爬回了人世間。

曾經謀害他的人,一個……一個都無法逃脫。

景容止緊緊地扣住掌心,這鐘離澤給他喝下的毒藥十分霸道,三個月之久,傾盡太醫院所有太醫之力,都不能使他完全覆原。每每劇毒發作,他便頭痛欲裂,劇痛或許能持續一個時辰之久,根本非常人所能忍耐。

長長地喘幾口氣,抵抗著一波接著一波的劇痛,直到他氣力耗盡,無力地靠在椅背上。滿身的冷汗涔涔,景容止咬著蒼白的嘴唇,拖著疲憊不堪的身體一步一步往臥房裏去。

他的書房之後便連接著臥房,是他蘇醒之後特意命人這麽改建的,他也不知道為什麽,總覺得就應該這樣才對。

撐著走回床榻前,景容止一下子精疲力竭倒在床上,滿頭烏發已被冷汗浸濕了,灑在床榻上宛如一匹流光溢彩的錦緞。

他不束冠偏偏散著長發,是因為他總覺得有人會輕輕握起他的發為他細細打理,然後溫柔地束上青玉冠。

可那人是誰?

他真的記不起來了。

他所有的記憶只停留在了那場大火,之後的一切都是百裏長空告訴他的。

百裏長空說,大火之後十三皇子性情大變,與二皇子交好,反倒與自小認識交情不錯的百裏世家疏遠了。

後來,在小元宵夜裏,百裏長空遇到了帶著白虎面具與鐘離娉婷出游的自己,才知道一直招搖過市的幽王是假的,而真正的幽王居然被一個富商幽禁在自己府宅的廢園裏。他與百裏長空制定了如何偷偷將身份換回的辦法,意圖打入二皇子內部。

誰知當夜便發生了變故,鐘離澤發現了他與鐘離娉婷有所來往,暗中將他射傷,又逼迫鐘離娉婷餵他毒藥。危難時刻,百裏長空安排在鐘離娉婷身邊的影衛出手相救,將他和鐘離娉婷帶走。1595190214VOK。

這就是百裏長空所謂的他曾為鐘離娉婷以身擋箭,他曾為鐘離娉婷甘願飲毒。

景容止皺了皺眉,可是為什麽他要為仇人的女兒做這麽多事?為什麽仇人的女兒會對他深情不悔,甚至為了替他報仇而與自己的父親為敵?

腦中混沌一片,一閉上眼就是十八年前熊熊燃燒的烈火,一睜眼就是鐘離娉婷看著他時的或嗔或癡或戀。

“幽王若不憐惜她,自然有別人憐惜。長空請幽王記著,今日是你遺棄了她,絕不是她拋棄了你。來日如果幽王你記起了什麽,請不要再去打擾她。”爺小蓋料近。

百裏長空的話言猶在耳,景容止揚了揚長眉。

窗外撲簌簌的大雪越下越急,好像要把整個人間埋葬了一般。第二天早起,景容止推窗而起,發現大雪竟然厚到可以掩蓋住小半截庭院裏的假山。

即便如此,早朝還是要上的,他剛剛恢覆身份,急需在熟悉朝野的局勢。只不過,令景容止驚奇的是,百裏長空今日未到。

難道是鐘離娉婷還未找到?

看了一眼這下了一夜仍未停歇的大雪,這樣的天氣,要找一個女子也許當真不太容易。

回到幽王府,景容止命人去武侯府打聽了一下,才知道武侯百裏長空出去尋人一夜未歸,就連整個風波樓都傾巢出動,也沒有人找到鐘離娉婷的身影。

下著大雪,就連街道都難以行走,鐘離娉婷能到哪裏去呢?景容止摁了摁額角,心裏微微一動。

黑夜裏白雪將萬物照的清楚,就好像點起了無數的夜明珠一般。

鐘離府宅的靜園還是十幾年如一日的寂靜無人,景容止身披一件素白錦緞的大氅,在王府影衛的護衛下,與其說是潛入,不如說是大搖大擺地走進了靜園裏。

揮手屏退影衛,景容止看著靜園書房中的陳設,似乎腦子有什麽呼之欲出,但就是無法清楚的記起來。

有了些日子的筆墨痕跡,看字跡確實是自己的。景容止冷哼了一聲,鐘離澤好大的狗膽!翻了幾張宣紙,一幅藏在最裏頭的人物小像露出了一角,上面寫著“娉婷”二字。

景容止挑了挑眉,將那小像拿了出來,是一幅簡單勾勒的女子小像,畫中人眉角彎彎,水眸亦彎彎,面帶清淺笑意看著他,赫然就是昨夜他看到的鐘離娉婷。

低眉一看落款,竟然是三個多月前所作,名字只有一個“止”字。

抿抿削薄的唇,景容止端詳起畫中的娉婷來,比起他親眼看到的娉婷,畫中的女子顯然嬌俏的多。

如今的鐘離娉婷似乎經受了不少的淒風苦雨,眉梢眼角俱是離愁別緒,雖然輪廓極美,但是卻盡是人事離合的滄桑。

擱下宣紙畫,景容止轉了個身,發現這裏的布置和他幽王府中竟然是一樣的。旁邊也有一間臥房,景容止走了進去,一眼就看到了放於床頭枕邊的青玉冠。

伸手拿了起來,看著好像是用過的樣子。景容止的眉心一跳,難道真的有人曾為他梳理過發,束起過青玉冠?

那個人……不會又是鐘離娉婷吧?

眼前莫名地浮現出一幅景象,、。

一個女子圍著一個白裳男子討好求饒,似乎在向他尋什麽主意。男子經不住她這麽著,將法子說給她聽,女子聽到後欣喜不已,擡腿就要離開。

“站住。”白裳男子出聲叫住她。

女子疑惑地回身看著他,男子掃了眼擱在枕邊的青玉冠:“怎麽,利用完人就要走了嗎?”

女子柳眉高高揚起,朱唇無聲地“哦”了一下,走回去將白裳男子梳理好的長發束好,將那青玉冠簪好。

景容止揉了揉眉心,這裏不是什麽久待的地方,他只要待一刻半刻,就會有好多事湧到他的腦子裏,他偏偏只記得個模糊的大概,這往事中有誰,他一概全然不記得了。

掃視了一下臥房,鐘離娉婷並不在這裏,看來她沒有把所謂的和他在一起的地方當作是她的安身之處,

不知為何就自嘲地笑了一下,景容止離開了靜園的屋子。出來的時候,雪下得更大了。景容止舉起手正要叫影衛來,卻記起百裏長空說這庭院就是他差點兒殞命的地方。

走了幾步,景容止看到一棵樹,而樹下有一個雪人。

一揚長眉,景容止走了過去,仔細一看,那竟然真的是一個雪人。好奇地用手拂去一些,裏面竟然真的露出一張熟悉的臉來。

鐘離娉婷閉著眼睛坐在樹下,大雪落了她一身,直到將她完全掩蓋住了。

景容止心裏快速地跳動了一下,如果不是他無意間發覺了,鐘離娉婷豈不是要在這裏坐到地老天荒而沒有人發覺?

“鐘離娉婷!”他喚了她一聲,她沒有回應。

伸手推了推她,景容止驚駭地發現,人,已經僵了。伸手去試探她的鼻息,景容止有一剎那驚惶。

呼吸,沒有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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